第八十八章 端午暗潮-《燕宫阙:凰途逆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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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将至,宫中的气氛日渐不同。
尚宫局早早开始筹备宫宴所需,各处宫苑也忙着悬挂艾草、菖蒲,宫人手腕系上五色丝线,空气里弥漫着粽叶与草药的清香。然而在这份节庆的忙碌之下,暗流涌动。
靖王府内,沈青澜这几日格外忙碌。除了日常文书与暗中调查江南之事,端午宫宴的仪程、礼单、舆服安排也需她一一过目定夺。萧景玄如今地位不同以往,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瞩目之下,半分差错都不能有。
“殿下,这是礼部送来的端午宫宴座次图。”沈青澜将一幅绘在细绢上的图示铺在书案上,“按制,您的位置在御阶下左侧首位,仅在太子与几位年长皇子之下。随行属官席位在殿西侧第三排。”
萧景玄扫了一眼图示,指尖在某处轻轻一点:“齐王的位置?”
“在您对面,右侧首位。”沈青澜顿了顿,“与您正对。”
“有意思。”萧景玄唇角微勾,眼底却无笑意,“礼部这是刻意为之,还是无心之举?”
端午宫宴并非正式朝会,座次虽有规制,但具体安排确有灵活之处。将如今风头最盛的靖王与资历最深的齐王面对面安置,其中的意味值得玩味。
“齐王殿下近日称病不朝已有五日,”沈青澜低声道,“但据我们的人观察,齐王府门庭若市,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,并不像真病的样子。”
“他是在避锋芒,也是在积蓄力量。”萧景玄淡淡道,“北疆一事,他损失不小,如今见我势起,自然要暂避风头,暗中筹谋。端午宫宴,他必定会出席——这么好的试探与示众场合,他怎会错过。”
“那殿下准备如何应对?”
“以静制动,以礼相待。”萧景玄收回手指,“他若挑衅,便以雍容化解;他若示好,便以谦和回应。众目睽睽之下,越是云淡风轻,越显得他沉不住气。”
沈青澜点头记下,又指向另一份单子:“这是内廷司送来的淑妃娘娘祭祀仪程。五月廿一,于奉先殿偏殿设祭,陛下亲自主祭,皇室宗亲、三品以上命妇皆需参与。殿下您需着素服,行三跪九叩大礼。”
听到“淑妃”二字,萧景玄的眼神暗了暗。他沉默片刻,才道:“知道了。祭祀所用香烛祭品,你亲自把关,务必周全。”
“青澜明白。”沈青澜柔声道,“已让人去城西最好的香烛铺定制了白檀香与长明灯,祭文也请了翰林院最善书法的老先生誊写。一切都会妥当。”
她话语中的细心与体贴,让萧景玄心头微暖。他看向她,目光柔和了些:“辛苦你了。这些本不该让你操劳……”
“殿下的事,便是青澜的事。”沈青澜抬头,眼神清澈而坚定,“何况淑妃娘娘是殿下生母,青澜理应尽心。”
两人目光相接,那份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支持在空气中静静流淌。自水榭月夜后,他们之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,一个眼神,一个动作,便能领会彼此心意。
这时,门外传来顾昀的声音:“殿下,卫国公府递来帖子,卫国公夫人想邀沈长史过府一叙,说是得了些江南新茶,请长史品鉴。”
萧景玄与沈青澜对视一眼。卫国公是朝中清流代表,虽不结党,但德高望重。其夫人突然相邀,恐怕不只是“品茶”那么简单。
“你怎么看?”萧景玄问。
沈青澜略一思索:“卫国公府向来中立,此次相邀,或许是听闻了陛下在庆功宴上当众赏赐青澜之事,想亲自见见我这个‘奇女子’,探探虚实。也可能是……想通过我,向殿下传递什么讯息。”
“有理。”萧景玄颔首,“那便去吧。带上合适的礼物,言语谨慎些。卫国公夫人是已故崔老太傅之女,学识渊博,性情刚直,寻常虚礼她未必看在眼里,不妨以诚相待。”
“青澜记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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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日后,沈青澜乘着一顶青呢小轿,来到了卫国公府。
国公府并不奢华,但处处透着百年世家的底蕴。青砖黛瓦,庭园雅致,廊下悬挂的鸟笼里传来清脆鸣叫,仆役举止有度,安静从容。
卫国公夫人在花厅接待了她。夫人年约五十,衣着朴素,只戴了一支碧玉簪,但通身气度雍容,眼神睿智而锐利。
“沈长史请坐。”夫人声音温和,示意丫鬟上茶,“早听闻靖王府有位女长史,才华过人,今日一见,果然气度不凡。”
“夫人过誉了。”沈青澜欠身行礼,姿态恭谨而不卑微,“青澜微末之才,蒙靖王殿下不弃,忝居其位,实在惭愧。今日得夫人相邀,荣幸之至。”
两人寒暄几句,茶香袅袅中,夫人话锋一转:“老身听闻,沈长史原是沈文渊沈太傅之女?”
沈青澜心中微凛,面上依旧平静:“是。家父蒙冤多年,幸得陛下圣明,靖王殿下全力周旋,方得昭雪。”
“沈太傅当年学问人品,老身是钦佩的。”夫人轻轻叹了口气,“你能有今日,想必继承了你父亲的才学与风骨。只是这朝堂之上,女子为官,终究是少见。你如今身处风口浪尖,可觉得艰难?”
这话问得直接,沈青澜抬眸看向夫人,见对方眼中并无恶意,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与探究。她沉吟片刻,坦然道:“回夫人,艰难自是有的。非议、质疑、轻视,皆在所难免。但青澜以为,做事但求问心无愧,为官但求有益于民。他人言语,固然需要在意,却不能被其束缚手脚。陛下与殿下既给予青澜这个机会,青澜便当竭尽全力,以实绩证明女子亦可为国效力。”
夫人静静听着,眼中渐渐露出赞许之色:“好一个‘问心无愧’。你这话,倒让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,“如今朝局,表面平静,实则暗涌丛生。靖王殿下崛起太快,触及了不少人的利益。你是殿下身边亲近之人,又是女子,恐会成为某些人攻讦的靶子。此次端午宫宴与淑妃祭祀,你需格外小心。”
这话已是明显的提醒与示好。沈青澜心领神会,郑重道:“谢夫人提点。青澜定当谨慎。”
“此外,”夫人端起茶盏,似不经意道,“我娘家清河崔氏在江南有些产业,近来听闻那边不太平。春汛之后,粮价浮动异常,地方官员似乎有所遮掩。老身想着,靖王殿下如今协理兵部,或许也关心各地民生安稳。若有什么需要查证的,崔家或可提供些许便利。”
沈青澜心中一震。这已不是普通的提醒,而是明确的站队与支持了。卫国公府通过夫人,向她、也向靖王递出了橄榄枝。
“夫人深明大义,关心民瘼,青澜佩服。”她谨慎回应,“江南之事,殿下确有耳闻,只是牵涉甚广,需从长计议。夫人美意,青澜定当转达殿下。”
夫人微微一笑,不再多言,转而谈起诗词书画来。又坐了一炷香时间,沈青澜便起身告辞。
回府的马车上,她细细回味今日谈话。卫国公府的倾向已很明显,这无疑是个好消息。但夫人的警告也让她心生警惕——端午宫宴与淑妃祭祀,恐怕不会太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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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端午,如期而至。
这一日天公作美,晴空万里。宫中处处张灯结彩,太液池畔早早就搭起了观竞渡的彩棚。午后,百官宗亲陆续入宫,按品级入席。
沈青澜今日仍是一身青色官服,只是换成了更正式的款式,发髻梳得一丝不苟,仅戴一支素银簪。她随萧景玄入宫,在麟德殿外与顾昀等属官汇合后,按礼制立于属官席区。
萧景玄今日气度尤为出众。他身着亲王礼服,玄衣纁裳,十二章纹,头戴九旒冕冠,腰佩玉具剑。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与天家贵胄的雍容威仪在他身上完美融合,步入大殿时,仿佛有看不见的气场散开,令周遭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一瞬。
齐王萧景宏几乎同时抵达。他比萧景玄年长十余岁,面容儒雅,留着美髯,笑容温和,一副谦谦君子模样。两人在殿门口相遇,互相见礼,言笑晏晏,仿佛兄友弟恭,全无芥蒂。
但沈青澜站在稍远处,却能看见齐王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,以及萧景玄唇角那抹恰到好处却未达眼底的笑意。
“皇兄近日身体可好些了?”萧景玄关切道。
“劳七弟挂心,已无大碍。”齐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,“倒是七弟,北疆一趟辛苦了。如今又得父皇如此器重,可谓我大燕栋梁,为兄欣慰啊。”
“皇兄过奖,景玄只是尽臣子本分。”
两人寒暄着并肩入殿,各自走向自己的席位。沈青澜收回目光,眼观鼻鼻观心,随着人流步入殿内。
宫宴开始前,照例有一系列繁复的礼仪。永和帝驾临,百官朝拜,宣读贺表,进献节礼。萧景玄作为新晋功臣,所献的是一尊用北疆缴获的玄铁打造的青龙镇尺,寓意“镇守四方,国泰民安”,既彰显武功,又不失文雅,颇得永和帝赞许。
宴席开始,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,乐舞纷呈。起初气氛还算融洽,众人举杯共庆端午,恭祝陛下万寿,国家安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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